意思是大夫干了什么, 我一概不知。

伤口虽然是大夫亲自切的,可到底不是为了动手术,只是为了装样子,故而不会把两层皮撑开, 也无需割得太深。

对熟悉刀伤的江宇典来说, 辨认这些不是什么问题。他眼力不减当年, 只是心里也有些不确定,结果一诈他,贺庭政立马就露出马脚!

江宇典冷笑一声, 把手上的药膏全蹭在他腰上的皮肤上, 不想继续替他涂药了。他觉得自己一腔柔情都被狗给吃了。

他拍了贺庭政的脑袋一下, 也没怎么用劲, 但心里是真生气,骂声夹杂着冰碴:“你就把锅丢给大夫吧, 狗东西!”

贺庭政一看不好要遭,也急了,一下扑倒他,将他扑在柔软的床榻上, 脑袋顶着他的胸膛,在他胸口胡乱拱着。

以前家里那只大金毛,就有这么个习性, 把你扑倒, 在你身上乱蹭乱拱, 尾巴再欢快地一摇一摇。

江宇典毫无防备就让他撞倒了。撞在柔软的床上, 倒也不疼,但也渗出了点生理泪水,在眼眶打转。贺庭政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推了一下没推开,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贺庭政的对手了。

他这身体,力气不如贺庭政大,他气急败坏:“说你是狗,你还真是狗!”

他听见贺庭政一声声真切地道着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不认我,你不肯认我,你宁愿每天面不改色地喝黑咖啡也不肯认我……”

他声音听着难过极了,也不知道是被当初江宇典不肯认他的悲伤情绪所感染,还是此刻被江宇典洞悉了自己骗了他造成的恐慌。

“对不起,别生我气……”贺庭政早已不是十六岁的他了,他没了柔软的头发,取而代之的是短而刺的板寸,再如何乱蹭乱拱也乱不起来。他眼里倒映着两个黑丸,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宇典,继而低头在他脸侧蹭了蹭,低声道:“大哥,对不起。”

他卖起惨来,江宇典刚升腾起来的气,要把他腿给打断的愤怒,又烟消云散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直沉默着。贺庭政埋首在他脖颈处,呼吸着,喘息着,心里忐忑着。心想要是江宇典真要不原谅他,要把他赶走,那他就把他裤子扒掉,在这床上将他干翻。

他心里其实常常有这样的想法,心里默默地想一会儿,对着江宇典,他又下不去手。他知道自己要是强上,现在的江宇典,从前的江宇,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同时贺庭政也清楚地知道他的性格,他要是真强上了,那才是真的宣告两人关系到头了。

所以只能慢慢的温水煮青蛙了。

他知道江宇典心肠非常硬,软硬不吃,但是对自己,是有例外的——自己一旦服软,他是没法招架的。

他就像一只大狗,压在他身上,就差没有舔主人的脸了。虽然没到这个地步,可嘴唇还是在他脸颊处流连,狗似的嗅着,眼神也无助可怜。

他装可怜装习惯了,这样的神色也是信手拈来,可怜到家了。

江宇典对他这样,好像是真没辙了,心里怒气还有,只不过眼下没法跟他生气,索性又拍一下他的脑袋:“起开,你口水都糊到老子脸上了。”

贺庭政明明没流口水,他脸上干干净净,一听这话就真往他脸上舔了几口,还亲了亲他的眼角,把他红红的透出水的眼角亲得更湿润了。

江宇典扭开头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他给推开,手烦闷地甩了甩:“你出去,我要看剧本了。”

贺庭政抱着他不撒手,喑哑着声音道:“大哥,我骗了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晚上不走了,我要抱着你睡觉。”

“我是不是把你惯的了?你什么毛病?”他深深地皱眉,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贺庭政便抱着他不说话,脑袋沉默地趴在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一副固执的模样。

半晌,江宇典终于无可奈何了,手从他的头顶抚摸到后颈,喟叹一声道:“你起来了,傻子。”

贺庭政抬起来头来,望着他的眼睛,讨好地一笑:“不生气了吧?”

江宇典仍是一副生气的模样:“滚吧你。”

明明贺庭政干了对不起他的事,骗了他,怎么如今得寸进尺,不仅祈求自己原谅了他,还要跑到他的床上来跟他共同盖一层棉被、一起睡觉!

事情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了呢?

他想不清楚了,一向聪明的脑袋,就是想不清楚这件事,他对贺庭政的容忍度也太高了——正如贺庭政对他的容忍度一般。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钻进被子里,贺庭政也跟着钻进来,两人都还没有洗漱,江宇典想着等下去泡个澡,泡一泡自己光溜溜的光头,明天出去可能要把古秋平吓个半死。

他把手机打开,翻开电子档的剧本,递给贺庭政:“喏,给我念剧本。”

贺庭政看看他,便接过手机,开始一字一句地念起来。他声音十分好听,说话没有美国人那种夸张的抑扬顿挫,反而非常低沉,这英文的末日丧尸剧本到了他嘴里,似乎变成了莎士比亚。

江宇典听着他念,心里已经开始构想,明天要怎么办、要怎么让那老外折服,是不是要带个板砖去,一脚把板砖踢碎?亦或者在吃饭的地方,一腿劈开饭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