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邸素来以精巧闻名,府里亭台楼榭无不临水,全园处处有水可依,建筑布局紧凑,走园中,颇有曲径通幽之感。此刻赵立年正其中一个小亭子里,亭子依水而建,一半探出水面,他站三皇子身旁,垂下眼,看着水里游来游去锦鲤。

将手里鱼食撒进水中,看着瞬间沸腾起来水面,三皇子看似不经意道:“身官场,就如同这水里鱼儿,投下去鱼食总就只有那么多,想要成功吃进嘴里,天时地利人为,总要占一样。你说是不是?”

赵立年道:“殿下言之有理。”

“论才华能力,你与方辰原本不相伯仲,就连年纪都是相当,奈何他占天时地利,而偏偏机会就只有一个,他占了,你便没有了。”

赵立年缓缓道:“确实如此。”

三皇子侧头看了赵立年一眼,微微一笑:“我喜欢便是你这份胸襟气度,看得通透,识得时务。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可我们偏偏不乱,天不帮我,我便自救!”

赵立年自然知道三皇子意有所指,他埋怨是老天不公,让他一出生便落了太子一截,这话赵立年是不会搭腔,他跟三皇子从来都不一样。

三皇子似乎也并不指望赵立年回答,又问了一句:“考虑得如何了?”

赵立年道:“天时地利人为我已经失了两样,如今自然要选人为。承蒙殿下厚爱,立年自当竭全力!”

三皇子抚掌大笑:“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赵立年也微微笑起来。

三皇子转身走到石桌旁,亲自为赵立年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道:“你既已入了我门下,我自不会亏待了你。科考入仕不过是图个名声,好叫翰林院院士们能给他们分个好差事,你自不需要这等名声,我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下个月初,你先入国子监,适应一二,待明年我便为你安排别去处。”

赵立年双手接过茶盏,长鞠一躬:“全凭殿下做主!”

……

东宫之中,方辰刚到宫门之外就见太子拂袖而来,忙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笑容满面,一派亲和,直接伸手握了方辰手腕,一面将人往宫里带,一面笑道:“一别四月,我还真有些想念师弟了。此番回乡,一切可还顺利?”

方辰态度谦和:“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了,一切安好。先前听闻太子殿下爱吃芝麻,此番回乡多带了些过来,是自家种。”

太子殿下欢喜道:“当真?正月时候就托先生口福,尝了一些,比这进贡来可要香了不少,后来想要再吃,却又不敢跟先生张这个口,没想师弟居然如此有心!”

方辰笑道:“太子殿下喜欢便好。”

“你我同是先生弟子,师弟就莫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叫了,显得太生分,唤我一声师兄吧。”

方辰哪敢,忙道:“这不妥当,不合礼法。”

“有何不妥?你若是怕被人听了去,那便不叫人听见就是了,这会儿就只有你我两人此,就唤一声师兄来听听,我可记得你平日里也唤齐大人为师兄。”

方辰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丝挣扎神色,再看到太子一脸期待表情,终究还是开了口,喊了声师兄。

太子高兴地应了,这才又继续带着方辰往里走,问道:“师弟此番回了京城,过几日便要入翰林院修学了,心中可有什么盘算?”

方辰心下微动,明白这才是太子此番找他前来根本原因,当即道:“并无盘算。”

太子试探般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师弟愿不愿来户部帮师兄分忧?”

方辰抬眼,正对上太子诚挚期盼目光,又思及赵立年决定,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师兄提携。”

太子心下一松,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怪只怪自己先前光顾着方辰去了,对那赵立年并没有太多关注,想着他再出现也要等三年后,却没想到那孩子气性如此之大,居然愿意投身三弟门下,看那架势似乎也不打算再参加科考。如此一来,他就势必要将方辰拉拢过来,否则,若让那兄弟两都入了三皇子那边,那朝中不少人立场都要开始摇摆了,毕竟,这两个少年牵扯到人着实有不少。

……

三进三出小院里,方怡望着手中烫金帖子,面色凝重,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入京,还没来得及体会一把京城繁荣,随即就接到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说是山芋那还是轻了,这起码得是烧红铁条儿级别啊。

方怡先前可真不知道,这后宫妃子居然会这么闲,对她这么一个小小村妇都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地邀请她入宫去!

皇宫方怡眼里那就是个龙潭虎穴,那里头女人各个儿都是成了精,算计起人来毫不含糊!关键是,方怡想不明白这个淑妃请自己入宫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科状元方辰姐姐?这理由太牵强,不成立!要知道这科状元可是三年就有一个,也没听说谁谁姐姐娘亲什么被妃子请进宫里啊。可除了这个理由,其他就扯了,总不可能知道了她和方辰身世,所以才想要做些什么吧?

方怡完全想不明白对方意图,这种空落落没底感觉让她十分不踏实,所幸这帖子里写日期是十天后,方怡还有十天时间去琢磨,或是去求助,要知道,齐家和方家可都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