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怀孕近八个月了,可徐灿灿依旧不肯放弃妆饰打扮自己。今日她梳了精致的随云髻,却单只插戴了一支金累丝镶红宝石镂空双鸾玫瑰分心,耳上则是一对红宝石镶金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衬得雪白柔嫩的脸更加润泽,唇上涂了用玫瑰花淘澄出的胭脂,容光照人端坐在锦榻上看着水寒朱颜他们算账。

此时虽已是夏日,却因为刚下过雨并不炎热,正堂里的窗子隔扇都打开了,犹带湿意的风吹了进来,风中满是雨后树叶青草特有的清香。

正堂的东侧、西侧各摆着四个梨花木圈椅,每两个圈椅中间摆着一个精致的高几,如今水寒、傅松和傅杨坐在东侧的圈椅上,碧云坐在西侧的圈椅上,眼前皆摆着单人书案,个个都在认真地翻着账本核对着总数,算出总数之后,他们需要再向朱颜报数,由朱颜计算总数。

徐灿灿刚开始还坐的挺端正,可是不久就有些累了,索性靠着锦缎靠枕歪在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心里在做着筹划。

水寒偶尔抬头看徐皇后一眼,见她虽然带着疲倦之色,可是依旧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堪为最美丽的孕妇,不过他的心里也在担忧,因为徐皇后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比怀皇太子的时候还要大。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忙碌,朱颜终于算出了总数。她捧着账本向徐灿灿行了个礼,便按照月份回报每个进项,到了最后,便把徐灿灿私库里现存的银两总数报了出来:“皇后娘娘您目前可支配的银两数目是二百三十六万七千八百六十六两。”

徐灿灿瞬间有些呆滞。她知道自己有钱,却没料到居然会这么有钱,从春节到现在,财产居然增加了一百多万两。

片刻后,徐灿灿开口道:“以后每年六月一日算总帐。今年你们五人的分红为朱颜碧云每人一千两,傅杨一千五百两,傅松两千两,水寒两千五百两。”六月一日麦子和稻子早都收了,正好可以算账。

朱颜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愣了片刻才向徐灿灿谢恩。

徐灿灿接着道:“新宫的福云殿、紫宸殿、崇政殿、大庆殿即将建好,到时候潜邸就要改名了,怕是要进许多侍候的人。在此之前,所有潜邸侍候的人,都增发一个月的月银,朱颜和傅杨相互核对后,拿了对牌去库房领出银子发下去吧!”

她一双碧清的妙目含着一丝笑意,在傅松水寒脸上扫过,声音清澈:“你们两个去内阁见马丞相、礼部尚书靳伟焕和监察御史韩志刚,就说本宫今年先捐出二百万两银子做本金,明年端午节再捐一百万两银子,别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本宫了!”大梁朝素来讲究女子不得干政,所以她为了避免麻烦,只管出银子和请出监督的御史,其它都不理。

傅松和水寒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只余女官、嬷嬷和宫女们了,徐灿灿这才不再勉力坚持,枕着靠枕捧着肚子侧躺在锦榻上,缓缓做着深呼吸。

和上次怀孕相比,徐灿灿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走路得扶着肚子,而且胎儿似乎顶到了她的胃部和心脏,令她胃部胀满心慌气喘,而腰部也常常酸疼。

徐灿灿只盼着早日把孩子给生下来,自己好轻松一点。

女医管嬷嬷指挥着红拂和红蕖把徐皇后摆成舒服的姿势,自己跪在一边开始为徐皇后按摩腿脚。

徐灿灿平静了一会儿,终于舒服点了,便有气无力地开口吩咐红拂:“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我要和管嬷嬷说几句话。”

红拂当即就屏退了不相干的人,自己与红蕖一起侍立在侧。

徐灿灿眼睛看着管嬷嬷,低声道:“嬷嬷,你看我这次怀的是不是双胎?”

她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次怀的是双胞胎,可是这些又不能宣之于人,只能自己在心里揣测。

管嬷嬷略一思忖,道:“皇后娘娘请放宽心,您这次的孕象特别好,即使是双胎,也没关系。”她也怀疑是双胎,可是又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这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徐灿灿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

到了下午太阳便出来了,没过多久,屋里屋外都热了起来。

碧云回来,见徐皇后昏昏欲睡歪在锦榻上,怕她热着了,就询问了管嬷嬷,得知皇后娘娘可以用冰,这才指挥着人在正堂和卧室里都用金盘放上了冰山。

两座冰山一起融化吸热,正堂里很快就凉爽了下来。

徐灿灿如今是睡也睡不好,不睡的话脑袋又懵懵的,勉强睡了一会儿,很快就难受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锦榻边缘为她按摩腿脚的朱颜,便问道:“傅瑞呢?”

朱颜怕她担心,一边继续按摩一边道:“太上皇御驾亲临潜邸,查看新宫的铺设进度,陛下亲自带着皇太子陪太上皇去踏看宫殿去了!”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

朱颜见她这些日子因为胃部胀满吃不下饭,下巴都瘦得尖了不少,心里颇为忧虑,悄声问道:“您有没有想吃的饭食?”

徐灿灿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的,可是为了腹中胎儿的营养跟得上,她想了想,还是道:“让陈嬷嬷给我下一碗鸡汤面吧!”

朱颜答了声“是”,问道:“多放一些青菜么?”

徐灿灿“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到了傍晚时分,天气依旧很热,太上皇牵了傅瑞的手爬高上低玩了一阵子,又累又热,出了一身的汗,脸上也汗津津的。

傅予琛立在华盖下,平静地看着这祖孙两个。他发现自从有了傅瑞,太上皇的身体好像一日好似一日,比先前精神多了。

对此傅予琛乐观其成。

他从苏延手里捧着的金盘里拿过两条洁净手巾,递给太上皇让他自己擦汗,自己拿了一条手巾在傅瑞脸上脖子里细细擦了一遍。

从春天到夏天这几个月里,傅瑞不是陪着太上皇玩耍,就是陪着定国公玩耍,或者跟着水寒,他天天往外跑,结果黑了瘦了也高了,五官体型也和他爹傅予琛更像了。

看着极肖自己的傅瑞,傅予琛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老子还不到二十岁,可儿子都快两岁了,妻子肚子里怕是还藏着两个儿子,这可是作为男人的一大成就啊!

看着儿子精致的五官和修长的胳膊腿,傅予琛心想:老子也算人生赢家了!

把太上皇安置在前面大殿之后,傅予琛便打算带傅瑞回内院看徐灿灿。

傅瑞仰首眼巴巴看着傅予琛,口齿不清道:“爹,灰刀刀,灰刀刀!”

傅予琛听懂了儿子的话——傅瑞说的是“飞高高”。

自从水寒让傅瑞在他肩膀上坐过之后,傅瑞就开始觊觎傅予琛的肩膀,颇想坐上一坐,只是他的嘴不利索,而傅予琛又故意装作听不懂,所以一直没有得逞。

可是如今看着儿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凤眼,傅予琛心一软,便抱起儿子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内阁大学士丁修平和国子监祭酒明玉泉正在潜邸书房院门的值事房里候驾,得知清平帝驾临,忙迎了出去,结果就看到这样一幅奇景——清平帝走在前面,銮驾跟在后面,最为奇特的是皇太子傅瑞如今正在皇帝陛下脖子里坐着,而且还兴奋地用手敲击皇帝陛下的额头。

见此奇景,丁修平和明玉泉不由都有些忧虑——陛下太宠爱徐皇后及徐皇后所出的嫡长子皇太子傅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