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一转眼,秋收就结束了。

经过了数天的忙活,三奶奶总算能凭自己的能耐折腾出鸡蛋豆腐了,然而距离批量生产还是有段距离的。好在周家这边也不着急,事实上他们已经忙不过来了。即便秋收没出什么力,可冰粉凉糕凉虾芋圆烧仙草这些事情就已经挤占了他们近乎全部的精力,反而售卖容易得很。还有就是周芸芸折腾出来的颇有些技术难度的脆皮玉米,哪怕如今还不曾出麻辣烫摊子,光这些就有够周家人忙活的了。

结果,都已经忙活成这般了,周家阿奶还是盯上了大金的棉花糖。

要说棉花糖这玩意儿,吃起来未必就真的好吃,然而这个诱惑力太大了,白白胖胖的一大团,让人瞧着就忍不住口齿生津。这要是从未见过的人,尤其是小孩崽子们,那是绝不可能有抵抗能力的。

为了琢磨出棉花糖机,大金折腾了足足一年,这还是在周芸芸的提醒下,加上自己仔细推敲琢磨,才勉强做出来的。结果倒好,这才刚做出来,一文钱都没赚呢,就被周家阿奶给盯上了。

制作棉花糖最难的一步就是棉花糖机,只要有了棉花糖机,哪怕是个傻子好了,有糖和竹签子,哪个做不出来?偏大金在研究棉花糖机时,周家阿奶完全没有给予任何帮助,连一声安慰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研究出来了,她一下子就蹦跶到跟前,来摘桃子了!!

大金哇的一声哭出来。

按说棉花糖应该跟爆米花一样,都属于大金的私产。可先前爆米花那是因为周家阿奶瞧不上眼,这才便宜他。如今,周家阿奶一瞅那棉花糖,两眼都泛着绿光了,再强调那是他的私产……

好吧,就算是私产好了,那合作总成了吧?

回头大金就哭唧唧的来找周芸芸了:“阿姐,阿奶非要要给我提供糖,然后五五分成。”

周芸芸一脸的同情怜悯:“那你答应了吗?”

“我一点儿也不想答应,可阿奶说了,本钱她全出了,包糖包竹签子包来往的牛车包……反正她就要跟我五五分成。”大金欲哭无泪,事实上周家阿奶压根就不是这么说的。

人家说的是:本钱全算我的行吧?我还让你五成,我多大方呢,你咋一点儿都不知晓感恩呢?

甭管原话咋样,反正大金明白了,棉花糖这桩买卖周家阿奶是看上了,他要是不想合作,那后果……算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还是别去想了。

好在周家阿奶还是很有良知了,见大金实在是太悲伤了,她主动提出来,大金往后都不用再干家里的活儿了,可以天天出去转棉花糖炸爆米花——只要愿意让她分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大金含泪答应了。答应之后他就立马发觉这样真的是太舒坦了,因为他不单再不用干家里的活计了,连每日里需要的竹签子都有人给他削好洗干净双手奉上,他只需要每日忙活棉花糖和爆米花就够了,旁的一应事情都是旁人的。

而且,周家阿奶为了生意兴隆也为了安抚大金,果断的将脆皮玉米跟棉花糖、爆米花一道儿卖。

棉花糖好看归好看,却是一点儿也不香。脆皮玉米是油炸的,香飘十里,远远的就能闻着那味儿。再加上动静颇大的爆米花,等于是自带特效,完全不愁生意。

这下可好,又是冰粉凉糕凉虾芋圆烧仙草,又是脆皮玉米,还有大金捣鼓出来的棉花糖……一个转眼老周家又忙起来了。

棉花糖还好说,有了机器只需往里撒糖脚下不停踩就成,出摊也只用大金一人,非但如此他还能兼顾爆米花,时不时放上一炮。另两样却折腾得全家死去活来,更糟心的是他们还有好些稻子需要晾晒入仓。虽说佃农们帮着脱了粒,草草的晒了一下,可到底没完全晒干,回头老天爷不买账了,湿稻子不生霉?生了霉那就糟蹋了。

阿奶见天儿的带着儿子孙子兵分几路出摊,回家来也不消停,催着全家抓紧干活。

整个家里最闲的还是周芸芸,她秋收之前忙活了两个月,阿奶再舍不得让她受累,又把做饭的活计交还给她,除此之外就是闲得无聊了看着做点事,也没硬性指标。

周芸芸重掌厨房,这消息全家听了都挺高兴,前头两个月她整天整天的出摊,周家阿奶就吩咐两房媳妇儿轮着做饭,用料舍不得不说,手艺也就马马虎虎,甚至还有没闲心慢慢做菜的逮着什么就切了一锅炖,肉啊菜啊蛋啊混在一起,营养是够,味道真不咋的。

这两年时间全家人都让周芸芸养叼了舌头,猛然间换别人做饭还真有点不习惯。

哪怕老爱说闲话的周家大伯娘也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周芸芸对做饭真有些天分,闲着闲着就琢磨出那么多菜色,做一顿饭能在厨房里蹲上个把时辰她也不嫌费事,以前吧,大伯娘老觉得不平衡,全家累死累活三房那头也太松快了,如今她瞧出来了,谁都能缺,周芸芸却不了,她出摊这两个月三山子吃啥都不香,刨了没两口饭就下桌子了,问他怎么的就说暑气太重热啊浑身没劲儿,读书都吃力许多,可把周家大伯娘急坏了,现在好了,周芸芸一回厨房三山子前些日子掉的肉又涨了回去。

也正是因此,大伯娘看周芸芸顺眼了许多,平日里也只会嫌弃老二媳妇秀娘,整天缝布头绣花有啥用呢?一文钱没拿回来不说,做个饭就跟猪食似的。

这些天周芸芸和鱼较上劲了,清蒸鱼、红烧鱼、香辣鱼、酸菜鱼、糖醋鱼、豆瓣鱼、菊花鱼、水煮鱼、鱼头豆腐汤、鱼头萝卜汤、鱼片草菇汤……家里人想到的想不到的全让她做齐活了。

周家大伯娘看三山子吃得香还主动跟着下田去帮忙,哪条大逮哪条,想说让三山子多吃两口,周芸芸手慢劲儿小捞的参差不齐。

除了变着法改善伙食她还负责盯着天候,闲的没事就守着太平缸发呆,或者和嫂子们聊聊天,但凡天色变了瞧着像是要下雨她就赶紧招呼留守小分队把晒出去的稻谷收回来。动作慢一点让雨淋了这些日子就白忙活了,还要从头来过。

只是守着太平缸还是无聊,周芸芸每天还抽时间跟几个嫂子学绣活,想着往后总能用得上。这会儿有嫂子帮忙做衣裳,成亲之后呢?哪怕衣裳能请人做,给相公绣个荷包做双鞋总是要的,莫说她只是个小农女,女红这一门哪怕高门嫡女也得学呢。

想明白了就这么回事,倒是周家二伯娘看周芸芸动起针线也想让三囡戳两针,她闺女可比周芸芸还要不省心太多了,旁的不说,周芸芸那就是个金疙瘩,贼能生钱,阿奶那么疼她往后说亲陪嫁也不会少,哪怕她不会做绣活婆家不至于嫌弃,三囡呢?那死丫头除了养鸡鸭鹅还会干啥?……还会吃,还会泥里打滚。

秀娘看三囡养了那么多鹅还养得那么好夸她比别家小子还能干,二伯娘听了是高兴,关上门接着愁,当娘的能不愁吗?这都十岁十一岁了,咋还能那么脏呢?

看周芸芸使唤三囡那叫一个容易,指哪儿打哪儿,换做周家二伯娘就没那么轻松了。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天天出摊冷落了鹅囡囡,她闺女这阵子特别尽心,天天赶着羊带着鹅出门溜达,要不就是挖蚯蚓割青草收拾羊圈鹅棚,但凡周家二伯娘找她都在忙,从早到晚没消停过,消停的时候还紧着吃。

做绣活?那有啥用呢?

你说嫁出去了要给婆家缝衣裳,不是还有其他人做?哪怕真没人做买啊,买不成啊!

赚钱比缝衣裳容易多了!

你再说她就嚷嚷着不仅周芸芸还要带上嫂子一块儿嫁人,衣裳给嫂子做!

周家二伯娘恨不得揍死她闺女,都是来讨债的,可愁死人了。

三囡才不搭理她娘,有那功夫还不如催着阿姐做好吃的。要说以前吧,阿奶是她心里排第一的能干人,随着到嘴的美食越来越多,这个排名发生了变化。最近她连爆米花鹅蛋仔也不爱吃了,除了肉末蒸蛋就是脆皮玉米棉花糖,再不就是冰粉凉虾芋圆烧仙草,还有最好吃的鱼米花!

鱼丁裹上料下锅炸了之后那叫一个美味,只一口,舌头都能吞下去。

别家都在苦夏,这么热啥也不想吃,人都跟着清减了不少,唯独周三囡,她吃的肉多了人也跟着胖了一圈,好在整天上蹿下跳消化得快,瞧着不明显,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哦不,正如阿奶所说,她比之前更黑了。

亏得周家住在大青山脚下,比村里其他人家都凉快,晚上睡觉还要盖薄被,这样的夏天倒也不算难过。

日子四平八稳的过到七月中,周家大伯娘竟然找上门来了,说想请周芸芸帮个忙。

周芸芸深知大伯娘对她和三囡的嫌弃,能求上门来倒是稀奇。她耐着性子问了才知道,原是三山子的先生孟秀才身子不大爽利,想也是热的,见天的精神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因为这……三山子跟他做学问的时间大大减少。三山子倒没说啥,是她看儿子待在家中的时间越来越多,问过之后才知道这茬,可把大伯娘急坏了。

孟秀才苦夏,身子不爽利不爱吃饭原同她没有干系,牵扯到三山子那关系就大了去了!

“要不这样,我帮你盯着天候,杂事都交给我,芸芸你每天给孟秀才做份饭食送去,要清热解暑吃着爽口的。他生病不打紧,别耽误我们三山子做学问,我还想下一场让三山子去考了看看,最好直接中个秀才回来。”

周芸芸想了想,说:“帮忙做顿饭不妨事,可听大伯娘你的意思是要做到消暑那天去,那恐怕没啥成算。咱们家虽然没明着给钱,三节两寿都没忘了送东西去,也用粮食柴火抵了束脩,还管这事不是多余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做顿饭不妨事,食材咋办呢?不如你去问问阿奶的意思,只要得了准话,我立马给做。”

看周芸芸推脱,大伯娘原还有些不高兴,听她细细说完,想着的确是个这个理,就点点头说晚上问了阿奶的意思,想来应该没问题,哪怕阿奶不出这个钱,她也会想办法将食材备齐,让周芸芸先准备上,琢磨琢磨菜谱。

平日里大伯娘遇上阿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事关三山子,她壮着胆子把这事说了,换来阿奶嫌弃的一瞥:“你说孟秀才苦夏耽误了三山子进学?那成啊,正好这阵子家里忙,让他回来帮着干活,等秋天再接着读书。”

在周家阿奶看来这不正好吗?全家忙得团团转你还搞什么事呢?大伯娘险些气晕,强撑着回说:“这科是赶不上了,我想着让三山子报名参加三年后那届科举,算算时间赶得很,哪耽误得起呢?”

这还不算,周家大伯娘又接着说:“那孟秀才还在孝期,也用不着肉,就费些柴米青菜用不了多少钱,阿娘你看成我就去同芸芸说道。”

周家阿奶深知大儿媳妇的个性,三山子在她心里比啥都重要,拦也拦不住她,再者说,这节骨眼上同她折腾那不是耽误事?

“成啊,你让好乖乖帮忙我没意见,多做点东西也累不着她,那些个柴米青菜家里有的随你用,缺了要买什么得你们大房自个儿准备,你儿子的事你找我干啥?我前头还给你们发了银子,自个儿掏不成啊?你也说了,用得了几个钱?”

周家大伯娘好悬没给噎死,看周家阿奶转身准备回屋她又赶紧说:“读书可是大事,三山子那就是老周家唯一的读书人,哪能这么不重视呢?”

周家阿奶让她吵得烦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喷:“都不消问,看他爹他兄弟那蠢样就知道三山子有多少本事,我宁肯相信孟秀才能中状元也不信他能读书啥名堂!整天穿着长衫怪里怪气说话我懒得说他,还想折腾全家看我不收拾你!你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老周家不稀罕那么个秀才,这世上当官的不多,白头秀才真不少!莫不说他还没考上!”

眼看周家大伯娘还不死心,周家阿奶比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去,一边儿去!你杵着当门神啊!别在这儿碍事!”

这番话是在堂屋说的,周三河打外头过听了个正着差点笑喷出来。

前些日子摆摊卖麻辣烫的时候他还给他爹他兄弟闲聊天说三山子甚至不如大金和他有天分,想走科举当官,在梦里当官还差不多!想来孟先生该和大伯大山哥说过,怎么还不死心呢?

他不知道,三山子是周家大伯娘唯一的指望了,咋可能死心?宁肯相信是孟秀才嫉妒她儿子也不相信三山子没那能耐,要是真没那能耐,她这辈子还有机会甩拖周大囡?她可咋办呢!

既然周家阿奶不松口,周家大伯娘只能想别的招,无论如何她也要渡过难关,决不能耽误三山子进学。

周家大伯娘转身去了大山子那屋,问他媳妇儿绣花攒了多少银子,赶紧的掏出来,这可是正当用钱的时候!

大山子很不想拿,可他娘越说越难听,还是大堂嫂赶紧的拿了半两银子出来,说是阿奶给她补身子的,给大伯娘救急。

哪怕知道大山媳妇儿手里不止这么些,她肯拿出来周家大伯娘还是满意的,至少比王秀强多了。周家大伯娘心知他媳妇儿难缠,还是往二山子那头去了一趟,照原样学了学,让他别磨蹭了给一两就成。

前头两回阿奶发钱发得痛快,二山子还没啥感觉,跟着打了两个月的蛋他才知道赚钱有多难,天知道阿奶开的工钱已经不低了,他娘碰碰嘴皮子就要一两银子,那一两银子他得从早到晚不歇气打二十多天的蛋。

“阿娘你又在闹什么?我哪来什么钱?咱们大房得的钱多半不都捏你手上?”

周家大伯娘恨不得把二山子塞回肚皮里头再生一次,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啊这是,“你别和我打哈哈,你媳妇儿捏着十两八两你说没钱?我有什么钱?前头那些都给三山子买笔墨纸了,读书多费钱呢!”

“那笔墨纸阿奶不是给买了?”

“你不知道你阿奶多抠?那东西是给人用的?三山子用了还能考上秀才?”

……

三山子想说不是给人用的他摆出来卖啥卖呢?这不是逗?还是秀娘听到动静捧着肚子哎哟连天把家里人全吵了过来,大伯娘知道这回又不成,气得直咬牙,万般后悔怎么早没看清楚王秀这个人。

惯会装模作样把人哄得团团转,王家那头都信了她的谗言。

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好在有半两银子到手,前些时候还剩了一些,备些食材足够了,大伯娘赶紧的问周芸芸要些啥,周芸芸一五一十同她说道,的确都是些家常菜,有两样她不熟悉不过周芸芸说了那不贵,还给指了地方说拿钱去买就成。

第二天一大早周家大伯娘就去备齐了东西,别的都好说,就紫菜麻烦些,毕竟是海里产出的东西,那还是大伯娘去镇上药房买回来的,周芸芸想着做别的都放不住,吃起来也麻烦,不如做点紫菜包饭,里头包上蔬菜多省事呢,热的凉的都能吃不妨事,再加个冬瓜汤,够清热解暑了。

要是冬瓜汤喝腻了那不是还能换丝瓜或者青菜嘛,绿豆也成呢。

看大伯娘备齐了东西,周芸芸就蒸了米饭,切了冬瓜黄瓜条,又切了莴笋胡萝卜土豆丝,数足了豌豆玉米粒,拉拉杂杂一堆东西,逐个下锅焯烫,捞起来凉了凉就上手包。

竹帘是周家阿爹临时做的,比照大伯娘给三山子买的笔帘,周芸芸将竹帘展开放案桌上,往上放一张紫菜,将米饭均匀的铺在紫菜上,远端空出一小段。她将准备好的蔬菜逐个铺上去,为了调味儿将腌菜切得碎碎的撒上一层,又放了些调料,撒上芝麻,然后仔细卷上,均匀着力裹紧实了。

周芸芸裹了有十张紫菜,全切好了装在竹盘里,做好之后才上手煮了个冬瓜汤,将这两样放进竹编的提篮食盒里,上下两层放稳当了才提出去交给大伯娘,又提醒她千万别晃荡,当心打洒了汤。

别的不说,对周芸芸的手艺大伯娘很放心,她接过沉甸甸的食盒,赶紧出了院门,径直往村里去。也就是当天下午,周芸芸才从大伯娘那儿得到反馈信息,说孟秀才吃着很好,很是清爽,让周芸芸赶明接着做。

虽然这不关她的事,周芸芸还是想问那孟秀才多大的脸呢?咋送去啥都敢收!

她纳闷了没两天,终于得知真相,那天大伯娘忙不开,莫说大伯娘,全家都丢不开手也就周芸芸能腾出空来,大伯娘就拜托她往村里走一趟把食盒送去给孟秀才。乡下地头原就没那么讲究,周芸芸想着能出去转悠一圈也好,就提着食盒进村去了。

穿过来有两年了,见孟秀才的次数不多,只手就能数出来,这么近距离更是第一回。周芸芸刚进老孟家院子,就给熏了一通,那是一股子颇呛鼻的味道,普通人恐怕闻不到,可周芸芸是谁?她能顺着味儿找到人参那就不是一般人!

顺着那股子呛鼻的味道看过去,竟是长在院子里一片品种难以辨识的杂草,周芸芸心情有些复杂,她突然就想起两年前那个冬天闹狼灾,人家都说孟秀才命硬,老林家让狼灭了满门,他就住在隔壁破门破窗的竟然啥事儿也没有。这么看来那不是孟秀才命硬,是那味儿呛得慌,野兽闻着就绕道走了,畜生的嗅觉多灵敏呢。

猜到这一点,周芸芸更不明白,孟秀才能眼睁睁看着村人去死,隔壁让狼灭了满门也没给里长提个醒,他没多一句嘴这么冷酷决然的个性竟然肯收自家三个兄弟教他们读书。

照大金的说法,周芸芸觉得她要是孟秀才她老早就撂担子了,做先生的就怕遇上不开窍的蠢货,那蠢货偏还自我感觉良好。

周芸芸还在愣神,孟秀才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他和周芸芸就是五分熟的牛排见着七分熟的——他俩都不熟!比起周芸芸,孟秀才更熟悉她手上提的食盒,可也没上前接过,只是皱了皱眉说:“今日便罢,往后别再送了,你们家原就忙得很,没得再费这些功夫。”

周芸芸挑眉:“我可做不了大伯娘的主,要我说她难得这么慷慨,你该珍惜才是。”

……

……

你打死孟秀才他也想不到周芸芸会这么回,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请周芸芸进门,让她略等一等,自个儿进里屋去拿了两条香墨让她捎带回去,“教三山念书费不了多少工夫,你叔伯长辈平日里帮我很多,米粮也没少给,足抵束脩,旁的真用不着,这两条京香墨权当谢礼,别麻烦了。”

说完孟秀才就让她请便,自个儿回屋避开。

周芸芸已经十二岁,比两年前高了一截,虽然还看不出什么身材,她穿着周家阿奶捎带回来的齐腰襦裙,梳着双丫髻,扎着海棠红发带瞧着少女得很。孟秀才也才十七,前头他爹娘给相看了个姑娘因为前两年冬天的惨案还没定下来就搞吹了,他倒没什么感觉,成亲也好这么耽误下去也罢,都什么要紧的,好生读书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