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熙带着梁玉泽回了府上,府里便有小厮来说,老太爷正在书房里等着他呢。江璟熙让小厮先带着梁玉泽在花园里转一圈,自己则大跨步往书房去,他以为自己想要娶喜宝为妻的事情被祖父知道了呢,自然也事先做好了准备。

江璟熙推门而入,见祖父背手站在窗边,一脸严肃深沉的样子,他微微屈身行礼道:“孙儿见过祖父。”

江延年近古稀,身体却依旧硬朗,他回头见是爱孙探花郎,心情方稍稍好了些。江延伸手抹了把老泪,示意爱孙坐下说话。

见祖父已于正位坐下后,江璟熙方规规矩矩于一边落坐。他垂眸想了一会儿,还是主动说:“祖父,您找孙儿前来,可是为了孙儿的婚事?”

江延摆手道:“你的婚事暂且不提,我问你,你对自己今后有何打算?”

江璟熙微微蹙眉,思忖片刻,方说:“既是祖父相问,孙儿也就直言不讳,孙儿想要离开京城,只去小的县城为县官。”见祖父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又立即道,“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得景仁帝赏识,祖父您又得先皇赏识,于是江家也曾显赫一时。只是,今圣刚刚继位不久,便想尽各种办法削弱祖父您的势力。而伯父跟父亲,于朝中也只是挂个虚职。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他不希望我们江家再握大权。所以,即便璟熙此次中了探花,依着皇上的意思,也不会让璟熙身居要职。与其到时候被动,倒不如自己请命外放,这样,也可博取皇上信任。”

江延深深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啊,想老夫年轻的时候,咱们江家,那可真是荣耀至极。再想想现在……不过,璟熙孙儿说得有些道理。咱们江家一门崛起,走的不是科举,只因你曾祖父曾经救了景仁帝一命。”

江璟熙望了自己祖父一眼,又说:“既然祖父您也想得明白,孙儿觉得,祖父何不辞官回故里,安享晚年清福?江家是否能够重振门楣,便靠着孙辈们了,孙儿定不负祖父厚望。”

江延又抹了把老泪,这才说:“不必祖父辞官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祖父回故乡安享晚年去。皇上早已命人在扬州给老夫买了一所住宅,老夫是不得不走了,璟熙孙儿,咱们江家往后可都靠你了,璟闵是靠不住了。”

江璟熙只知道皇上忌惮江家,但也没有料到会打发祖父回祖籍扬州。

不过这样也好,自古以来,荣宠至极的下场便是满门受灾,而他江家,只是一点一点的衰落下去,皇上,到底还是念着雅嫔娘娘的情分的。

江璟熙打祖父书房里出来,想了想,既然祖父要回扬州,那么祖母该也知道此事了吧?祖母她老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突然就要回去过清贫的日子了,怕是不能习惯。

江璟熙折身往祖母屋里去,祖母屋里坐了不少伯娘嫂嫂,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看着蔫蔫的。

四奶奶见是江璟熙来了,便说:“既然六弟来了,不若就将事情说了吧,也省得我再去跑一趟。如今咱们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再无能为力管好这个家了,所以,我将管家的大权交出来。”

这边孙辈当中,大奶奶年龄最长,她最先开口说:“既然四弟妹都这般说了,不若我也说出自己的想法吧。原先一个大宅子里住着,不过是因着老太爷老太太的缘故,可如今两位老人家都得回扬州了,我想,我们也还是将家分了吧。”说完用手肘捣了捣一边的二奶奶。

平日里,江家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都暗地里联手跟四奶奶对着干。按着长幼尊卑的顺序,原该是大奶奶当家的,奈何倒叫老四媳妇逮了个先。

四奶奶之前管理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自然清楚得很,如今的江家,不过是表面光鲜,其实早就是一副空壳子了。而现在呢,老爷子回了扬州,那便是连表面的光鲜都没有了。

老太太老泪纵横,在三太太跟四太太的搀扶下,她道:“总之往后我也不住这里了,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要分便就分吧,我不管了。只是,府上还有三个丫头要出嫁,璟熙孙儿还没有娶媳妇,这笔银子,得先空出来。”

大奶奶说:“之前银子都是四弟妹管的,所以,该出多少银子给三位妹妹做嫁妆,该是四奶奶说了算。”她不敢得罪江璟熙,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了些,“六弟的话,是探花郎,还不知道以后娶谁为妻呢,这个不好说……”

江璟熙打小就讨厌这些琐碎的事情,他立即起身说:“几位嫂嫂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从祖母屋里出来,便带着梁玉泽去了自己院子。

院子里面安静得很,品萱跟茗茶候在门口,见江璟熙回来了,她们立即迎了出来。

品萱性子比较烈一点,立即抱怨说:“爷您可算知道要回来了,也不知您昨晚跟浣纱姐姐说了些什么,她昨儿晚上就收拾好了自己包袱,就等着爷您回来呢。我瞧着样子,怕是要走了。”

茗茶也很急,蹙眉道:“是啊爷,您快去好好安慰她几句吧,我瞧浣纱姐姐必是受了什么委屈,她平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江璟熙望了梁玉泽一眼,抚了抚额说:“你去吧,她就住在那间屋子里,我现在头有些痛,就不陪你们了。”

品萱跟茗茶这才将目光转到梁玉泽身上,个个都惊讶:“这位公子是谁?爷您怎生叫他直接进了浣纱姐姐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