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名次放出来之后,江璟熙觉得自己八成是在做梦。虽然他之前一直在喜宝面前嚷嚷着要考状元要考状元,可那也不过是个口号。就像其他所有举子一样,状元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美好、遥远、却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一路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竟杀了个探花郎出来!说实在的,江璟熙那点虚荣心又开始蹭蹭蹭直往上涨。

他觉得自己简直优秀死了,你看啊,家世好,容貌好,学问好,武功好,脾气好,人缘好……若说到自己的好处,简直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天哪,天下怎会有他这样优秀到完美的人?

真真是便宜小喜宝了!

江璟熙在街上游魂,是一路飘着回家的。刚走到家门口,江家大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中间,就又开始噼里啪啦放鞭炮了。

江璟熙觉得实在有些吵,赶紧用手捂住耳朵,脚下一生风,一溜烟就往里跑去了。

而此时江府大宅里,上至江延,下至扫地的老妈子,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立在一侧,满头珠翠,身着正红绸衫的四太太见儿子回来了,立即站起来说:“璟熙,这算着时间,没一会儿功夫那报喜的人就该来了,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去。母亲记得你有件暗红色的长袍,呆会儿叫浣纱给你找出来,你换上。”

江璟熙不乐意了,挪着屁股往旁边一坐,懒懒道:“我不穿红的,穿红衣裳太娘们!”然后在座的几位江家的爷们,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之意。

江璟熙抬眸仔细一瞧,不得了,几位哥哥都已经换上喜庆的红衣了,个个都跟新郎官似的。江璟熙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好歹是及时忍住了,目光在一众人间扫了下,忽问:“我四哥呢?”

四奶奶赶紧站起了身子,笑着说:“一大早他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六弟放心,我已经着人去找了,想必现在该是在回来的路上呢。”

江老太太坐在上位上,盯着六孙儿瞧,笑眯眯的,忽而又转头看四奶奶。

“这个老四也真是的!知道今天是老六的大喜日子,他还不着家!平日整天出去瞎混也就算了,怎生今天也出去?”老太太现在看江璟熙是一百个好,自然就看旁人不咋顺眼了,说着脸就板了起来,“老四媳妇,现在这个家是你在当,可你也该管管自己丈夫!别成天都由着他,你管他他若是说你,你便来告诉我,我便揭了他的皮!”

江璟闵虽不是三太太所出,但见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三房,心里不是很舒坦

三太太是续弦,出身也不比四房,再加上人家那房的长女是宫里的宠妃长子又高中探花郎,所以,虽然觉得自己十分有理,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绵绵的。

她道:“老太太可不能这么说的,璟闵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得很,他也是个及其优秀懂事的孩子。”大厅里面一时静得很,三太太停了一下,然后执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继续说,“再说了,他出去也不是成日瞎混的,他也是在做正事!不知道老太爷跟老太太知不知道,城西那家胭脂店,可就是他开的呢……”

“别再说了!”三老爷肃容制止自己媳妇,然后给她使个狠唳的眼色,三太太方讪讪住口。

其实说起来,这经商,怕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吧?

人家儿子中了探花郎,你家儿子却整天捣鼓什么生意,是不能相比的吧?

其实在江家孙辈中,小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江璟闵更得长辈们重视!那个时候,倒是这个成天只知道飞鹰走狗、插科打诨的老六让人头疼。

兄弟俩小时候都不爱读书,但江璟闵到底还能做个样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爱学习的好孩子。这江璟熙呢?不是趁夫子睡着的时候将他茶杯里的水换成墨汁,便是在授课房间的门上放一盆水,然后淋他个落汤鸡。

小的时候,明明就是这老六是个头疼小孩,怎么风水轮流转了?

这个问题,四太太也私下跟儿子交流过,为什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么喜爱学习了?江璟熙脑海里出现的是喜宝那张可怜兮兮的脸,不过他没告诉自己母亲,只想着,等功成名就时,他再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她抬回去,然后藏在屋子里面好好疼。

很快,便有衙门里的人来报喜,还告诉江璟熙,说三日后皇上在宫里摆了宴席,邀请探花郎参加。

四太太立即让晴芳给了喜钱,然后开始叮嘱儿子:“璟熙啊,往后你可真真正正就是大人了,以后说话行事必要有规有矩。你出门代表的是整个江家,可千万别出啥错啊。”

江璟熙点头应着,然后向长辈告了别,转身回自己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