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什么呢?半日都一动未动?”

我向巧慧摇摇头。如今我对胤禛的心思半丝把握也无,难辨喜怒。本觉得为了孩子之事,他定要大发雷霆,我心下甚至做好为了保住巧慧不惜一切的准备,他却无一丝动静。知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无一人敢提,就连承欢也应该被特意叮嘱过,再未问起任何关于“弟弟”的话题。彷若孩子的来去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可以胤禛的性格,他绝不会轻言饶恕,所以时间越长,我越是恐惧。

“巧慧,我们出去走一下。”我不想再琢磨,急欲把心思从杂乱纷纭中抽出。

巧慧笑说:“过会子就该用晚膳了,不如等用完膳后,我再陪小姐去散步。”

我一面从榻上下来,一面道:“过会再说过会的话。”巧慧忙服侍我穿鞋,又随手拿了件月白披风,上以水墨笔法印染一株红梅。

巧慧搀着我慢走了一会,本以为借着四月傍晚的微风可以让自己心神舒展,但心中越发不安,似乎习习晚风中吹来的全是恐惧。猛一扭身向养心殿行去,巧慧道:“不如休息会再往回走。”

我道:“我不累。”巧慧未再多言,随我快步而行。守在东暖阁外的高无庸见我忙行礼请安,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我低声问:“谁在里面?”高无庸回道:“十三爷。要奴才禀报吗?”我正欲点头,里面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胤禛道:“老八还未遵旨而行吗?”

十三爷道:“还未。皇兄,八福晋虽确有罪过,可毕竟是皇阿玛当年册封,可否换种方式惩戒。”

胤禛道:“朕意已决。你再去看看老八是否遵旨了。”

十三爷叫了声:“皇兄。”

胤禛却不肯再多说。

我向高无庸摇了摇头道:“皇上和十三爷正在议事,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走。待行远了,手才簌簌而抖。巧慧急道:“小姐,我们回去休息吧。”我摁住她手,示意她别再说话。

两人静静站在暗处,天色黑沉下来时,十三爷低着头,拖着步子一步步向外行去。因为他全身有风湿,时常骨节酸痛,胤禛特许他轿子随意进宫。我低声对巧慧吩咐:“你自个先回去,我有话和十三爷单独说。”巧慧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十三爷。”

十三爷正欲上轿,回头见是我,忙回走几步道:“怎么不好生休息,立在这里吹风呢?”

我问:“皇上下旨做什么?”

他沉默了会道:“命八哥休妻。”

我掩嘴惊叫道:“不!”紧抓住他的胳膊问:“八爷可休了?”

十三爷道:“昨日下的旨意,今日我进宫时八哥还未尊旨,现在不清楚。”

我立即转身向养心殿行去,紧走了几步,又迅速回身向十三爷行去,“不能让八爷休福晋,会闹出人命的。你去阻止八爷,我去求皇上。”说完转身而行,走了几步,又返回道:“不行。若八爷心思已定,他绝不会理你的,反倒只怕认为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带我一起出宫。”

十三爷看得眼花缭乱,“你怎么能出宫?”

我未等他答话,已经进了轿子,“一,轿子够大,坐两人无问题。二,若真被人查问,我身上有皇上玉牌,以前也出过宫,再加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十三爷在旁,蒙混一下那些侍卫绝无问题。”

十三爷立在轿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挑眉道:“十三爷是决定轰我下轿吗?当年一匹马都相拥骑过,如今这么大个轿子倒不敢坐了?”十三爷忽地摇头笑起来,“就陪你再疯一次,大不了被皇兄责罚一顿。”说着进了轿子。

我对十三爷道:“你催催他们,走快点。”十三爷忙吩咐他们急行,又安慰我道:“出了宫,我们就换马车,来得及的。”

我道:“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宁,这会子越发害怕。”

十三爷默了会道:“没事的。连太子废了都可以复立,即使真休了,也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摇头道:“你不知道八福晋对八爷的感情,况且她性子刚烈,凡事易走极端……”说着掩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