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立夏,天还未完全转热,康熙就吩咐筹备去塞外。虽说塞外之行,年年都有,可每次去,我都很开心,毕竟离开紫禁城后,规矩少了很多,斗争也好象远了很多。纵马驰骋在蓝天白云下,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风,淡淡的青草香,我会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心还是轻快的。

此次去塞外随行的阿哥有太子爷、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等九位阿哥。除了偶尔和十四阿哥谈笑几句,其余的我一概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请完安就走。

这段日子似乎是我过得最清静的日子,不当值的时间,我总是一个人独自骑着马在草原上荡来荡去。兴起时打马狂卷过草原,累时卧在马背上由着它缓缓而行。很多时候一个人一匹马,从太阳初升到晚霞满天,嚼着干粮、喝着水,这里看看、那里赏赏,自得其乐的一整天就过去了。玉檀笑说:“姐姐整日和马呆在一起,好似越发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我低头一笑,想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变成这样的了。记得从小到大,我是个最耐不住寂寞的人,总是要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初到深圳工作时,身边没有朋友,下班后都不敢回屋子,总是泡在酒吧。就是在贝勒府时,也是要丫头们陪着玩的,可就那样还要大叹“无聊呀无聊”,我似乎一直没有学会一个人的时间该如何打发。

时光容易把人抛,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几番红绿之间,我已经悄悄改变,竟然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清静。其实此生如果能这样清清静静的过完,那也是我的福气了。

今年,苏完瓜尔佳王爷和敏敏都未来,只合术王子来觐见康熙,不过敏敏托合术王子给我带了一封信。信未读完,我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毯子上。信中说自从去年八月辞别康熙后,佐鹰王子连自个部落都未回,一路追着她而去,在她阿玛的邀请下又住进了王府中。信中全是讲佐鹰王子如何整天跟着她、如何讨好她,她又如何拒绝、如何摆架子捉弄他,佐鹰王子又是如何和她斗智斗勇,通篇读下来,好似敏敏仍未动心,可字里行间却是流露着她对佐鹰的赞赏,以及不经意的快乐。

我隐隐地觉得,只怕这就是敏敏的星星了,而敏敏是不会错过他的,因为佐鹰王子不会允许敏敏错过他。我似乎已经看到他们的幸福就在不远处等着了。

捧着信,一读再读,心情变得份外的好,我终于能在自己身边见到一段两情相悦的幸福了,没有指婚、没有强迫、没有委屈、没有利益,一切就是他和她。

看完信,跑出帐篷,牵了匹马就冲向了大草原,一边策马疾驰,一边笑着,敏敏的幸福让我的忍不住地想为她欢笑。直到觉得累了,才慢了马速,趴在马背上休息,仍是嘴角含着笑意。

忽地听到马蹄声,睁眼看去,只见八阿哥正策马慢行在马侧。我脸上的笑意立退,忙坐直了身子,一面给他请安,一面说:“奴婢还有些事情要做,贝勒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他盯着我,淡声说道:“刚才在山坡上一直看着你,很长时间未见你如此高兴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头沉默着。他眺望着远方,凝声问道:“你真的放下了?”

我心中隐隐抽痛,面上却是静静回道:“放下了。”

“你心里有别人了吗?”

我知道他误会了,但是误会就误会吧,嘴里只淡淡回道:“没有。”

他侧头盯了我一会道:“再过三年就到出宫年龄了,难道你愿意由着皇阿玛给你指婚?”

我随口道:“明日事来明日愁,事事不由人,何必多想?”说完躬身告退,他嘴角带着丝冷笑点点头,挥了挥手让我走。我一扬鞭子打马而去。

未跑出多远,见十四阿哥正勒马立在山坡上,遥遥看着这边。想着此时撞上去,以他的脾气只怕又是一顿骂,索性假装未曾看见,自骑马回了营地。

把马送回马厩,缓步向自己帐篷行去,心中酸涩难言,正自低头默走,忽听得:“若曦,想什么呢?”抬头看去,见合术王子和太子爷正笑吟吟地立在不远处,忙躬身请安。

不知道是因为敏敏,还是那块玉佩,合术王子待我格外与众不同,平时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一如叫敏敏,又一再让我在他面前不要那么拘谨客气,我却是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合术王子笑道:“瞅了你半晌,竟一无所觉。”

我陪笑道:“是奴婢失礼了,请太子爷、王子责罚。”

他叹道:“一句玩笑话,又没有怪你,就赶着赔罪,何必如此谨慎多礼呢?敏敏若有你一半,阿玛和我就不用那么烦心了。现在你在御前侍奉,没有机会,待将来出宫了,接你到蒙古好好玩一段时间,也改改你这个脾气。”